晚上關了燈，程閱輾轉難眠。

兩張床間有短短的距離，趙羅薇和楊可可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夜晚也被放大，程閱閉著眼睛感覺自己聽的也很清楚。

還有江聽寒的平穩的勻稱的呼吸聲，程閱聽進耳裏又漸漸往心臟的方向流去，讓她心臟在此刻也“撲通撲通”地快速地跳著。

房間的窗簾拉了的，屋裏的燈也基本上關完了，程閱視線所及皆是一片黑暗。

她側躺著，背後是江聽寒，程閱一只手抓著床單一只手墊在臉下。

與江聽寒的位置也隔了些距離，中間略微有些空，空氣鉆進來，程閱穿著小吊帶後背感覺到了一絲冷意。

她抿了抿唇，輕輕地轉了下身體，離江聽寒近了些。不管怎麽說，她怕江聽寒受涼，還是離得近了好點。雖然這個其實是個借口，她自己本就想要離江聽寒更近一點，否則也不會跟江聽寒睡在一張床上了。

黑暗裏，程閱在手臂碰到江聽寒手臂以後，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地一動也不敢動了。

已經挨得很近了，程閱自己悄悄地深呼吸了兩下，接著閉上眼迫使自己趕緊進入睡眠狀態。

趙羅薇和楊可可晚上有點興奮，因此關燈睡覺的時候已經是一點了，現在躺了這麽久可能是淩晨兩三點，可自己還沒睡著，這讓程閱一邊苦惱著一邊又珍惜著。

畢竟……再過幾個小時她們就得回家了啊，那麽下次還能再睡一張床上的機會，什麽時候又會再有呢？

程閱舔了舔唇，微微側頭看著江聽寒的臉，雖然什麽也看不見看不清楚，可她仿佛可以看見一般，對著這個方向稍稍彎了彎唇角。

她右手臂碰著江聽寒的手臂，江聽寒的體溫本就有點涼涼的，但可能因為被窩還算溫暖的原因，相接觸的地方也暖了一些，再加上她皮膚平滑，程閱這樣觸碰到了，竟感到有一絲不可思議。

她喉嚨動了動，感覺現在自己像是覬覦仙女的登徒子一般，趁機占便宜。但是想是這麽想，卻不可能如登徒子那樣，做的更過分一點，這樣的一點點的肌膚的觸碰都能讓程閱開心回味很久。

當然……其實這不是她興奮激動到現在的理由，更多的是在溫泉池的時候，江聽寒的所作所為。

即使江聽寒也沒有做什麽，但也夠程閱在心裏保存了。

放在自己頸後的手，吹在自己耳邊的風，全部都被程閱收進回憶的袋子裏裝了起來。

她合上眼，嘗試又一次入睡，可能因為奔波了一天感到疲倦，程閱已經在了快要睡著的邊緣了。

但江聽寒在這時候側了個身體，將她自己的手臂搭在了程閱身上，這一下又將程閱從半夢半醒間拉了出來。

她吸了下鼻子，從剛剛一瞬間的驚慌中緩過神來，而後也微微側身，像下午一樣捏住江聽寒的手臂給她放回被窩裏。

這個動作讓她離江聽寒更近了，程閱覺得自己都感受到了江聽寒的溫熱的呼吸。

她不敢多做停留，很快就把江聽寒的手臂放了回去，程閱松口氣，她重新躺下，也再一次嘗試入睡。

四周都很安靜，程閱又在快睡過去的時候，聽見了江聽寒的微弱的細小的聲音，可能是夢話。

程閱掀了掀眼皮，糾結了一會兒後，好奇心還是促使她打起精神，又把腦袋悄悄移到了江聽寒那邊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沒有……”

“喜歡你……”

……

什麽動靜也沒有了，程閱的精氣神這下著實打過頭了，本來還有點濃厚的睡意這下全被趕跑，程閱眼睛閉了又睜，睜了又閉，如此反覆到了天明。

回程的路上，程閱坐在副駕駛上，她把自己的衛衣反著穿，只為了將帽子蓋著臉不見光好方便補覺。

因為一晚上沒睡，程閱上了車沒多久就真的睡著了，她爸爸與趙羅薇她們的聊天也全然聽不見，只沈浸在了自己的不算安穩的睡夢中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程閱的帽子被扯了下來，接著她被拍了拍肩膀。

程閱虛著眼睛，看了下自己眼前的人，有點迷糊地問：“爸，到家了嗎？”

程世安已經把她們都送回了家了，現在正在自己家小區的停車場內。

停車場內沒空調，風盡往車裏跑，程閱穿的沒來的時候那麽厚，被凍的一個哆嗦。

程世安這時候已經把她的行李箱從後備箱裏拿了出來，他笑著說：“沒睡醒的話回樓上再繼續睡，這裏太冷了。”

程閱揉揉眼睛，打了個哈欠，然後下車關上車門，跟自己爸爸進了小門乘電梯。

到了家，程閱自己拉著自己的行李箱，跟她媽打了招呼以後，就睡眼朦朧地進了臥室。

她隨意地把自己的衣服褲子脫掉，就掀開被子，真的睡了過去。

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過，程閱是被餓醒的，她穿了衣服起了床，揉了下肚子後在沙發上坐著，然後拿起茶幾上一直都有準備的餅幹和水果開始補充能量。

程世安和馮慧出門了，這個在她睡覺之前他倆就說了要出去，晚上再回來。

程閱望著空曠的客廳，把最後一塊橘子吞進肚子，才皺著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，接著回臥室拿衣服去了浴室洗澡。

晚上班會，老李又在臺上對她們班這次的考試進行了一頓長長的分析。程閱的態度早就變了，這次沒有在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，而是手撐著臉認真仔細地聽著。

最後老李終於說夠了，才讓她們自己自習。

程閱捏著筆，開始解起了物理題。

老李手負在身後，這時候從前面走過來，走到程閱的桌子旁邊，輕輕敲了下她的桌子，斜睨了她一眼，說：“程閱，跟我出來一下。”

這是要找自己談話的意思，程閱放下筆，起身跟著老李去了教室外。

談話地點就在外面的走道上，冬季的白晝很短，夜晚早就降臨，現在天邊就是黑暗一片，但學校的燈很亮，照在兩人臉上皆看得清對方的表情。

老李嘆了口氣，他率先開口：“成績快出來了。”

程閱站的很直，她點了下頭，沒說話，因為知道老李接下來還會繼續講。

“你的幾科分數我基本上都看了。”老李語重心長，“可能達不到你預期的效果。”

程閱微微挑了下眉，她自己笑了下：“李老師，你以為我預期的效果是什麽呢？”

老李猶豫了一下，說：“起碼也得年級前十吧？”

“沒有……”程閱搖了搖頭，“僅僅是過一本線，這個才是我的目標。”

老李：“……”

老李忍不住敲了下程閱的腦袋：“你就不能上進點？”

程閱狀似委屈地揉了揉自己被敲的地方，這裏並不疼，她說：“比起以前，已經很上進了，不是嗎？”

“你啊……”老李這聲慨嘆裏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。

班會結束後，王逸在她身後神色覆雜，不知道該不該問要不要一起出校門。

他之前跟江聽寒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，即使之間也有程閱這個共同的朋友在，但王逸眼裏也看不見江聽寒的存在，但卻在前幾天被江聽寒找上門來，對方上來就直接說了“我也喜歡閱閱”這六個字，著實把王逸嚇了一跳。

他楞了好一下，還以為她的“喜歡”和自己的“喜歡”不一樣，結果江聽寒又補充了一句：“跟你一樣的喜歡”。

這兩句話的威力太大了，把王逸震得不輕。

而後的長時間的談話裏，兩人做了個約定：高考前都不會向程閱表白，都不能向她表達自己的喜歡。

但是這不代表著自己不能付諸行動，比如一起放學一起寫作業。憑什麽江聽寒可以，自己不可以呢？

在趙羅薇說要跟程閱她們一起去泡溫泉後，王逸立馬就做了決定要跟著一起去。

此刻他握緊了拳頭，在程閱背起書包跟幾個住校的朋友打了招呼以後，就也跟著站了起來，發出邀請：“一起嗎？”

“那走唄。”程閱下巴朝著門口的方向揚了揚。

跟王逸的關系早已破冰，程閱自己也想明白了，反正自己行的端正，不怕江聽寒誤會自己對王逸有什麽念想。

反正……江聽寒不是認為自己喜歡魏唯興嗎？不對，應該是知道自己喜歡魏唯興，而不是認為。

和王逸一路聊天下了樓，到了一班教室門口的時候，王逸自己先行一步離開了這裏。

看見江聽寒他就有點心情覆雜，索性避而不見就好了。

程閱望著他的背影怔在原地，而後自己斂眉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氣。

江聽寒昨晚說的“喜歡你”的這個“你”是不是真的就是王逸呢？程閱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。

從昨晚到現在，她一直都在受著這樣的折磨，江聽寒的那句軟軟糯糯的“喜歡你”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。

江聽寒從前門出來的時候，見到的就是程閱表情略微有點痛苦的樣子。

她走過去，帶著關心地道：“閱閱，怎麽了？”

程閱把自己的手放下來，無意識地離江聽寒遠了一點，輕輕搖頭，一個牽強的笑容露了出來：“沒什麽，學到有點頭疼了。”

是頭疼嗎？

當然不是。

是心口疼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好了我真的要搞事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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